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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十八.聚焦 (第2/2页)

“这是什么?”嘉文惊呼出声。

“(皮尔特沃夫语)”勋爵扶稳他的腰肢,继续帮他调节视距。“意思是‘聚焦’。机械结构和镜片组合成的奇迹,您知道,宫廷占星师用的占星仪套组里就有类似的玩意。”

他松开手,叫嘉文自行观察。

“但是这套仪器更为精细,所用的机械原理更为先进。我的‘稻草人’们可找了许多能工巧匠,从威斯特利的工匠到麦特里奇的大师,连海里挖出的宝箱和搜魔人藏库都翻遍。完全无法知悉其中奥秘。”

“所以,这是异域宝物……”嘉文心思飘渺。

皇子抬起头,“这就是武器!如果用在军事——如果诺克萨斯人用这种东西,他们能看遍我们的布防和交流,他们能偷窥我们的计划和部署,还有间谍可以在百里之外清晰看到文件的去向,印章的位置,还有人们的行踪!您告诉父亲了吧,我不能想象还有这种东西……”

勋爵轻轻叹了口气。“理应如此。殿下,暂时还不用担心。这是皮尔特沃夫人的新发明,一个著名的炼金工坊的产物,在他们的贵族圈子很流行。但那里用作观察、记录和传递消息,据我所知,还很少有人想到这些用途——您知道,那个地方人们生活的富足、且和平。新型玻璃就是从东方传来。他们发明了火药却用作烟花,诺克萨斯人已经在用在开掘矿场和另一种武器。”

“皮尔特沃夫?诺克萨斯附近那个?老师曾经描述过,但没在其它地方听过……那是另一处神赐之所,人民的房屋里会流出奶油和蜂蜜,他们的街道由黄金铺就,还有巨大的机械结构构成整座城市。”

“贾斯汀先生对历史和政治钻研的很深,但对于王国以外的事一窍不通。”勋爵冷笑道,

“这也不怪他,实际上,我们所有人都是——谁又能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?”

“我前半辈子一直在打仗,而后半辈子被您父亲和祖父委派了全新的任务。为了安全和稳定,我不得不走遍王国每个角落,为了外邦外交与侵略事宜,我必须让棋子洒落棋盘之外的世界。您知道我都看到了什么?”

“诺克萨斯不像我们看见的那样野蛮混乱,所有部族都听从皇帝的旨意,他们的统一是所有王国的夙愿。不过近来内部也不那么稳定,上到贵族,下到奴隶——极端的王权已扎根所有人**里吸血挖髓;

“弗雷尔卓德满是祭祀、巨兽和神威浩荡,每个人都声称见证过神迹,那里的冰雪掩盖太多的秘密……而除此之外仍有世界,世界之外仍有文明。”

“皮尔特沃夫并非神赐,从未有人见过神迹——即使许多老人对此深信不疑,但他们的科学家已经研究出老人的各种疾病诱因,以及名为‘心理学’推论出的群体癔症和精神压力,甚至为此开发出治疗脑子的药品。

“而他们还有大学——所有贵族参加一所学校,他们甚至允许平民参加课程。然后再选拔有能者作为科学家、治安官和执政官。你听见了吗,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制度,我甚至无法用差异形容,更无法评价先进与否,简直是疯狂。”

勋爵表情仍然淡漠,语气仍然平静,然而他从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——在嘉文眼里,他一直是位寡言少语却字字珠玑,永远胜券在握的优雅贵族。

嘉文在心里说,您应该和我父亲谈。您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,也是他最信任的大臣。但没有说出口,他知道原因。

从他懂事起就知道。

他不曾经历过,仆役和臣子也闭口不言。但嘉文无数次从记忆里剖析出那一夜。

血枯之夜。

勋爵的灰色眸子微动,他仿佛永远能猜到别人的心思。他轻轻地说,

“您的父亲是德玛西亚国王。他是位明君,他不会败。我和我的‘稻草人’一直看着他,而他眼里有整个王国。”

当然。

当然不会败。

他的父亲是嘉文三世,是德玛西亚的国王,是耀阳的后裔,是不败的神话。人们都说他是天选者,是英雄“瑟搏塔鲁”的转世,是令王国中兴的命定之人,他是“又一颗太阳”。

就连称呼四世,都称呼“第二日”之子,“三世的继承人”。他知道这份重量。

嘉文苦涩地想,正应如此,我更不愿看见执剑的手颤抖,我需要帮助他。帮他脱离泥潭。让他的宣言和冲锋永远如今日般骄傲。

勋爵按下皇子的手,让他看去战场。自己则将右手收回披肩内,整个人站得笔直。

他看向远方,就好像无需“聚焦”也能跨越时空、洞悉一切。

“您看,放眼世界,我们的军团可称最为精锐。然而‘恕瑞玛不是一天建成的’。先王励精图治、伏线千年,一切从‘耀阳’嘉文陛下率军挫败诺克萨斯人的锐气开始,王室才真正拥有自己的军团,而非贵族推诿、利益交换的征召骑士。”

“而诺克萨斯,从千年前,他们的伪帝便继承了古恕瑞玛的皇帝和官僚制度。贵族在宫廷和军队任职,率领各部族征召的正规军队。诺克萨斯的黑土之上,唯有皇帝的意志。”

“卡尔斯特德砍伐一半的树林里,已经排列整齐的军队便是战群。一般而言连队服从军官,而连队长服从更上一级的指令、战团。最上层即将军、皇帝。然而诺克萨斯不断的征伐、兼并和松散的治理、统治构成了另一个现象:他们整体集中权力、内部却间隙极大。战团内部军阶并不统一。他们有上百战团,各战团基本都是不同文化、不同语言甚至被征服前曾是世仇的部族。”

“他们的战群不能令行禁止,不能精细管理。将军只需说,开战,他们便像聚集的狼群一拥而上。

“您瞧,自东向西分别是鲁格冰原狼、北地苔原狼、烁银山地狼、格罗夫特狼、洛克隆德平原狼、瓦尔筑山地狼、贝西利科狼。

“战争的命令来自比他们更强大更古老的野兽,达克威尔,而屠杀源自其自身嗜血的渴望。”

“请您注意他们的体型、头饰、穿着、刺青和纹身。那些野鸡毛和自残的原始习俗是辨别他们的标志,帝国虽然大规模冶铁,但唯有皇帝禁军全副武装,这些部族军团都保留自己的习惯——骨制利刃,藤甲和东地硬木。待会儿您需要记着他们的战斗风格,对付斧头和投枪可需要不同的对策。”

“诺克萨斯人一直走在我们前面?”

“千年如此,并且仍在进取。但正如我先前所说,是生存压力推着他们向前,庞大的帝国已经积重难返,生锈、腐烂、无力运转了。”

勋爵推着嘉文收回双手,“林地外、靠外的先锋翼还在集结:奴隶、罪犯、雇佣兵、清算人。皇帝和他的贵族军官告诉他们要面对的是和以前一样羸弱的敌人,那些一辈子呆在牢里、竞技场和山野里的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。那便是‘厄运军团’。”

不自知的可怜人。父亲说过。奴隶。嘉文心想。也许……

勋爵轻笑。“只是国王陛下仁慈。事实上,杀戮的本能和渴望已经流淌在血管、取代血液。杀戮是全部生命。

“德玛西亚不能妄想像以往那样接纳、教化和解放,他们可不是卡尔斯特德、阿伯马克或是斯卡廓恩这样的贵族领或公国,被挖了脑子的人和野兽没有区别,甚至不是为了征服而来。战斗到死就是最终的命运。”

嘉文凝神看着乱轰轰那堆人,像是蚁群。他们好多光着膀子,有的手脚还挂着铁链。一些士兵正持着长枪呵斥、推搡,叫他们加快速度。有些人瞅着空挡、或是刚解开束缚,就立刻逃跑,被士兵们刺死在地上。

他心里说不出的感觉。明明德玛西亚军已经前进。明明逃跑一定会被督军杀死。有人还在嬉笑、有人还在尝试逃跑,甚至先锋还没有排列整齐。也许打仗时自己人都会踩死大半。

他们不是因自己的意志战争,但如勋爵所说,皇帝的意志已经取代了他们的思想,罪恶已经刻在血肉和骨髓里……

双手不自觉微抬,视野骤然模糊。害怕仪器出问题,他赶紧放下。

勋爵轻轻拨动旋钮和齿轮,镜片随着他的目光聚焦。勋爵说这是新发明,他却用的如臂指使。

镜片上整齐的军队银光闪闪,阳光折射得刺眼夺目。德玛西亚是正义和法理的国度,自奥伦陛下以来就是为了拯救和保护民众而生。而修士说,飞翼的天神永远注视,太阳普照每一片大地。

所有人都在命运中挣扎,在苦难中前进。德玛西亚也有罪犯,也有染魔者,也有可怜人。我们曾经也有奴隶……我们这样持续了上千年。

如果人生来就无法反抗命运……

德玛西亚荣光又该如何在未来的洪流中长存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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