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.灭烛怜光满,披衣觉露滋,不堪盈手赠,还寝梦佳期。 (第2/2页)
“当初看到他的时候，他的眼角布满干涸的泪痕。”
“当时的我，很好奇。那天我记得他在和林队长下旗，说是旗，却很粗糙滥制。因为那棋盘完全就是用笔画的。我见他两个下旗，半天不说一句话，动棋子的时候像有很多心事。我不懂事，跑过去问了一句，
‘杨刚，你怎么有那么多心事？’
“之后的场面，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身经百战的男人，他竟然……哭了……”
女人顿了顿，苦笑道，
“与他一起下旗的林队长也没有好到哪去，虽然没有声音，但我敏锐的发现，他的眼角也湿润了。当时的我仍然作死，转头去问林队长发生了什么，我反复问了半天，林队长仍然一声不吭。之后我又去问了他们的其他战友，当我问及这件事的时候，他们的眼角竟然也不约而同的开始湿润。当时的我还是不死心，又跑去问带金丝眼镜的男人，那个时候我才知道，这附近区域的瘟疫爆发，派出去的三支部队只有一支存活，其他两支就只活了两个队长。我当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悔恨，也就在杨刚和林学成被金丝眼镜男人派出去执行任务时，我主动申请加入队伍。”
女人说到这里，苦笑变成了泪海。
面具男人见状，撕了一块自己天蓝色的短袖布料给她。
“后来，”女人的声音变得哽咽，不得不接过布料，“在执行任务的途中，林队长告知了我这个瘟疫的资料，并告诉我，当初发现了一个洞穴，只要有人主动牺牲自己的身体作为洞穴里面这个瘟疫本源的宿主，就能抑制这个瘟疫的扩散，拥有对抗瘟疫的能力。结果就如他所愿，主动去了洞穴，之后洞穴就响起了一阵阵哭声，那些母体变得痛苦，快速离开。可是林队长……林队长他……”
女人说到这里，啜泣代替了其他。
“但是在临行前，小杨拉住了他。但不知道说了什么，当林队长向洞穴深处走去时，我只看见小杨的手紧紧的捏着那被血染红的口罩，脸上却早已布满泪痕。而我也是林队长手下的兵，虽然我只是新来的，可当林队长看到我也加入了他们的任务时，他除了吃惊之外，他却时不时的递给我纸条，不信的话，你看，”
女人说着，从她的衣服里拿出来十几张纸条，递给了面具人。
面具男人接过那些纸条，开始逐一翻看那些揉的皱巴巴的纸张。
“快逃！”“赶快回去，现在快天黑了！晚上更危险！”“说实话，你不应该来这里！我要派人把你送出去。”
当面具人看到第三张纸条时，女人却突然说话了，“我当时执意不肯离开，队长便强行派人把送我回了出口。我假装配合他，等他的其他同事一走，我又偷偷跟回去，如此反复几次，林队长彻底放弃了强行送我出去的想法，但是他仍然没有停止塞纸条的习惯。”
面具男人闻言，继续翻开剩下的纸张。
“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，马上离开这里。”“你还不跑？留下来等死吗？”“你还想不想要你这条命？军令你都敢违抗？”“你跑不跑？不跑就把你打晕，把你赶出去！”
之后，便没有之后了。因为纸张已经翻完，作者已不在。
“这几年来，经常有一些人莫名其妙的触犯规则，不是跑去二楼，就是感染之后又跑到保安室去，甚至有的人跑去买肉。那些肉看起来免费的，只不过是瘟疫设下的诱惑，为这些人主动感染设下的陷阱。肉的来源，就是人死后尸体被瘟疫处理成感染源摆在那里。超市没有能力阻止，就只好在规则反复劝告。可是有多少人听了？随着被感染致死的人逐渐增多，超市离被打破的临界值也逐渐靠近。时不时有人触犯规则，我每天都能听到那恐怖的笑声，特别是晚上的二楼。”
女人说到这里，怒火冲天。
“那些不遵守规则的东西，遵守一个规则就那么难吗？明知道这瘟疫会不断扩散，让他们遵守规则就已经算是为我们的防控做出了贡献。可他们却一个个好奇心重的要死！……”
女人气话连喷带吐，但突然哽咽住了。紧接着，她突然感觉到喉咙有什么异样，直接扒下口罩的她将一大坨东西吐到了地上一个人形生物上。
“你为何会咯血？”
面具男突然慌张，他快速抓起女人的手臂。手臂上，多长出几节类似手指的组织。那恶心的组织不断流出血水，散发着异样的恶臭。
“感染加深了……”
面具男说了几个字，声音越来越小，直到不清。
女人没有说什么，只是摇摇头。
“没事，明天我去摆些货，应该能恢复一些。我推测，有人贪婪带走了超市里的商品，所以导致被感染，主动为超市贡献商品，应该能恢复一部分San值（理智值）。”
女人笑笑，将面具男的手抚开。
“别说了！你会死的！HIV防控计划只能终止了！”
面具男摇头叹气道。
“不！我还能挺下去！这个计划不能停！”
女人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。
“我放弃了……现在看来，我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推论，即使不满足感染条件，也不惊动母体攻击，接触这些母体或感染源过久也会加重感染……”
面具男人说到这里，摘下了他的面具，露出遮盖的白眸。他的表情说不清是哭是笑，像是释怀一般。
“不！不！小渡，我们不能放弃！刚刚你我新推出来的结论，就是这个计划开展后才得到的！绝对不能放弃！”
女人狰狞的叫着。
“不！你现在必须走！”
男人眉毛成\／形，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执意拽她离开。
“我死也不会离开！”
女人一发怒，直接挣脱男人的大手，男人的手停在半空，眉毛也放平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。
“团结，勇气和绝不动摇的忠诚是人类最大的优点！”女人义愤填膺，毫无畏惧。
男人惊讶的看着她，陷入了沉思。
“人生自古谁无死，留取丹心照汗青！”女人望向窗外已经微微亮起的白天，仿佛看到了希望。
“小渡，我相信，终有一天，光亮，它会照射进黑暗，迎来黎明的第一声，就如同照进黑暗森林那样。这个瘟疫犹如各种突变率极高的病毒，我们暂时无法消灭，但不代表它是无敌的！所以，小渡，计划不能放弃！快做决定吧！一旦这些母体醒来，我们就必须赶快撤了！”
女人充满希望的看着男人。
“既然你选择坚持，那好，我尊重你的选择。但是，”男人抓紧女人的手，转瞬间出现在一楼的生鲜区，“我，已经认命了。杨刚要我死，超市外还有数个创世神的追杀。所以，我现在告诉你，我已经放弃了这个计划。就这样，就这样了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男人冷笑着，眼角却已经略微湿润，但很快就止住了。
“这不人不鬼的地狱里，我撕杀了有5年了，直到第5年，我才等到这超市的建成。我每天白天与这些母体撕杀，晚上又与另一个阵营的母体撕杀，这两种病毒相互竞争，附带着一大群生物的感染。而我既要杀母体，又要阻止人闯和救人出去，天天听那疯狂的笑声，我已经快要疯了！”
男人的怒火冲天，咸严又低沉的男声时不时散发出极强大的气场，却亳无作用。
“现在超市的秘密已经暴露了，再加上现在网络发达，超市的秘密如同星火燎原快速传播岀去，将迅速引起追杀我的创世神的警觉，到时候我必难逃一死。而我待在这片地狱5年，硬是什么除根方法都没找到，你有时间待在这里，先逃出去再扯废话，不用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。你想和杨刚坚持，那随便你。”
渡鸦哈哈大笑，他脸上露出极度疯狂的笑容，即使有灰面罩和下界合金帽遮挡也无法掩盖他的狂笑。
“罢了罢了，就当个行尸走肉也好。像人工智能一样去对抗这个瘟疫，直到自己报废。在这个不人不鬼的地方，死亡也比活着好。”
渡鸦已经快疯了，没走几步突然又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女人，渗人的白眸把女人盯的冷汗直冒。
“不是要去摆货吗？快去，快去。晚了，就没机会了。”
渡鸦的语气好无温度，冷漠的转过身，走向了生鲜区的鱼缸下面，按了几个按钮，打开一个地道之后，他走进了地道，随即地道关闭，不见踪影。
女人叹息无奈，她转身向仓库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