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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五章 居安思危 (第2/2页)

“哪天不忙?屁股都要着火了,白文肇那厮还要因为些鸡毛蒜皮的事,让某去南厅自辩。”马翰自鸣得意,“某就赶在宫门落锁前去,能少受些气。”

“小人告辞,明日再来陪不是。”秦方再也呆不住了。

“先生若走,冯把色这事我就不管了。”刘纬执意留客,既不忍也不愿让秦方落寞而去。

马翰所订席面来的很快,不止是一桌美酒佳肴,还有仆役上门伺候。

秦方喝的猛,醉的快,千恩万谢的离去。

常长乐已请好牛车,付了车资,自有行业规则督促车夫尽职尽责。

“纬哥儿看上秦方什么了?”马翰醉眼惺忪。

“三教九流,行行出状元,谁都不能小看。”刘纬第一次因改变历史而彷徨。

六十七年之后,因为变法,王安石在民间声名狼藉。以教坊使丁仙现为首的教坊,实在是功不可没。这些优伶肆无忌惮的以杂剧攻击新党错漏,编排、影射王安石本人,嘲诨诮难之中,主导民间风向,动摇天子及后宫嫔妃态度,甚至出现“台官不如伶官”的笑谈。

现在之所以没能形成气候,是因为“天圣令”未出,“良贱籍”仍在。

但赵恒决心已下,这一天注定会提前。

舆论,谁都不应该忽视,否则就容易演变成群情共愤,从而影响社会稳定。

想到这里,刘纬展颜一笑,“若将三相争寡一案,改编成杂剧,再配以词曲,京师父老可愿赏脸一观?”

“不太好吧?”马翰酒醉心明,“薛家无所谓,那两位圣眷仍在,容易激起百官同仇敌忾之心。”

“只要时机得当,这些都不是问题,一个萝卜一个坑,寇侍郎此次改迁就是最好的表率。”刘纬小声吟唱,“开封有个马青天,铁面无私辩忠奸……”

“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!”马翰立场坚定。

“一剧半个时辰,一场五百人,一日十场,也就是五千人,宰臣阴私这种高端秘闻,该怎么收钱?”刘纬问。

“东角楼巷可容纳千人的瓦舍最少三家。”马翰心痒难耐,“以纬哥儿的才情,干什么不是手到擒来?可以编排石保兴啊,一样喜闻乐见。这几月真是度日如年啊,那么多人盯着,一直啃棺材本。”

“勾栏瓦舍这行当,也应该注重权威性,能人之所不能才能成为行业标杆,成为行业标杆才有定价权。”刘纬借着些许醉意畅谈。

“定价权?”马翰对金钱过敏。

“假如三相争寡杂剧出笼,坊间喜闻乐见,同行不敢跟进,此中翘楚自然不言而喻,其言行自然会成为行业标杆。”刘纬力求直白易懂,“以往教坊小唱出宫献艺,日进三十贯,行业标杆认为三十贯是在亵渎传承,五十贯更合适。其中的三十五贯归教坊,再将小唱分流,凭空多出十五贯,岂不是皆大欢喜?”

“不是小数,勾栏瓦舍背后都有人,不会予取予求。”马翰头脑清醒。

“最终会平摊在观众身上,能有闲情花天酒地的,差那几钱?”刘纬笑道,“若是因此让他们收敛心猿意马,踏踏实实讨生活,也是功德一件。”

“这可是在抢瓦行饭碗。”马翰神情渐冷。

“要不然为何拉兄长入伙?”刘纬意味深长道。

“开国以来,边镇不宁,蜀乱不断,民间几无积蓄,凡有旱涝,立致百姓流移,三司去年总入缗钱不到三千万。”马翰正襟危坐,“但京师不缺钱,仅内外城瓦舍这类行当年入都在四百万缗左右,别说你我,就算拉上两位相公、三位参政都动不了他们,反会殃及自身。”

刘纬刮目相看,“兄长放心,纬没想过要同行会抢饭吃,行业定价权主要针对个人身价和酬劳,勉强能算是劳动者从业协会,专为贫弱张目。”

马翰一时半会转不过弯。

刘纬又道:“就拿在籍乐工来说,象征性的缴纳十钱年费,在遭遇不公时,便能得到协会全力支持。”

马翰意兴阑珊:“吃力不讨好……”

刘纬自信满满,“只要能纳京师半数贩夫走卒、仆役伎工入协会,就能反过来向所有行当收取佣金。届时,但凡京师有个风吹草动,又怎能逃过兄长法眼?”

马翰忽然汗流浃背,断然拒绝:“决计不行!犯忌讳!”

刘纬极尽蛊惑之能,“一人忌讳,一司又当如何?兄长占协会年利半成,福及世世代代,只需牵线搭桥。”

马翰伏案拍头:“容我想想……”

与此同时,烂醉如泥的秦方在车夫搀扶下轻叩家门。

“秦方……”一道疲累的声音自黑暗深处传出。

“郭大使!”秦方酒醒大半。

两人就着街边廊庑下的青石小坐,直面寒风,分外萧瑟。

“什么都不要说,不管是什么,我都认了。”郭守忠五十过半,只是一个傍晚,发际又多出几许花白。

“小人方才领冯婉娘去童子科刘进士宅中应幕。”秦方还是模糊不清的交待一句。

“我们这些人……能有个安身之处比什么都强,苦日子快到头了,官家欲废良贱籍制,礼部宋尚书摄御史大夫就是为督促此事,学士院那边已在草拟诏书。”郭守忠投桃报李,“我老了,但你们赶上好时候,养两个读书人出来,光宗耀祖。”

“呜……”提心吊胆大半天的秦方彻底失态,歇斯底里的昂首问天,“说什么许我们出籍……强盗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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