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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步步为营 (第2/2页)

早在刘纬第一次上疏时,以范昭、张存为首的河北士子就动过赴登闻鼓院陈情念头,最终未能付诸于行动,因为有人担心陈情一事会让刘纬遭池鱼之殃。

但刘纬自晋州归来当日,立刻马不停蹄的奉上第二疏,且言辞激进直白,处处可见斩、诛之意,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。

范昭、张存等人再无半点犹豫,振臂一呼,应者如云,最终串连人数高达四百,全是在京等待赴任的河北特奏名进士及诸科及第者。

范昭、张存好说歹说才将人数控制在百人以内,并向开封府报备过。

赵恒骑虎难下,遂询王超一事军中舆情。

蓝继忠一五一十道来。

王超人望如今仅限于定州、镇州、高阳关三路行营,无惊无险的游荡两个多月,该吃吃,该喝喝,该赏赏,战损多是行军意外,谁不喜欢?

德清军、天雄军、通利军、瀛州等地军民却是恨意滔天,定州、镇州、高阳关三路行营十余万大军本是河北定海神针,就算他王超什么事都不做,仅仅只是驻扎在契丹北归途中,契丹便没胆子肆无忌惮的攻城陷地,死伤哪会如此惨重?

其实,京畿驰援河北的禁军最恨王超,包括高琼、石保吉。如果不是盟约达成,王超所部很可能在澶州攻守两败俱伤时抵达战场。往好处想是抢功,往坏处想是居心叵测,赵光义两次北伐期间均有类似举动发生。

赵恒非但不引以为戒,反而认为王超仅是平庸,用其忠心即可。

谁都不愿点破,特别是刀枪入库、马放南山时。

至于……民间舆情。

蓝继宗答以四字:误君误国。

赵恒不置可否,先往刘纬头上套了根紧箍咒,命右谏议大夫、权三司使丁谓视其所学,并察其平日所与游者。

丁谓遂责以谆谆教诲:“三司事千头万绪,我暂时顾不上你,官家许你以童子之身参预军国大事,已是古今未有之创举,闲言碎语,数不胜数。有错可改,无则加勉,但不能让官家难做,莫要辜负这份宠遇。”

刘纬言简意赅:“纬谨受教。”

赵恒可以让刘纬闭嘴,却无法改变范昭、张存等人行程。

河北特奏名进士及诸科及第者选出二十人登门致谢。

刘纬心中五味杂陈,既恨范昭等人打乱自己计划、平白无故挨了丁谓一顿训斥,又为那貌似寒酸却是集千人之资的乡土风物而感动,遂以有事相求为由留客,并让刘慈代为敬酒,引来众人酩酊大醉。

特奏名进士及诸科及者若无背景,前途有限,往往介于官吏之间,为正科出生所轻,又为胥吏所不屑,地位十分尴尬。

譬如景德二年的河北特奏名贡举,进士及诸科共录取一千四百余人,仅张存留名青史,还是搭女婿司马光的便车。

他们粗通文墨,几无文采,胆量、魄力却又远胜正科出生,且擅农事、并知刀箭,恰恰是刘纬急缺。

主有心,客有意,午宴盛极。

酒未尽兴,慈恩寺便成为河北来人暂时寄居地,再不用为滞留京师待选而焦灼。

刘纬是真有事相求,请范昭、周存等人帮忙留意女性护院,一定得见过血,当然不是打家劫舍那种,而是对阵契丹来袭。

早在年初,刘家便又添了十个峒蛮少女,不知礼,但听话,欺负、欺负戴朝宗这种纨绔子弟不在话下。问题是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,刘纬成天疑神疑鬼,惟恐再遇见李继隆那种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人,远远见着高琼就躲……

范昭、周存等人以为是王超在故意生事,立刻红了眼,恨不得杀上门做个了断。

刘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劝不住,只好实话实说,若非登闻鼓院陈情一事,他有十足把握为河北百姓讨回公道。

就在范昭、周存等人深信不疑时,赵恒翻阅王继忠叛降之后的来奏,细细体味个中心酸。

在刘纬和王钦若的对话之中,心理暗示无处不在,一而再、再而三的突出王继忠,肯定激起赵恒的愧疚之心,无非是多多少少。

赵恒再阅王继忠来奏时的心情已截然不同,当初急于止战休兵,又因叛降之恶,并未在意过王继忠的个人感受,如今字字血泪:臣先奉诏充定州路副都部署,望都之战,自晨达酉,营帐未备,资粮未至,军不解甲、马不刍秣二日矣,加以士卒乏饮,冒刃争汲。翌日,臣整觽而前,邀其偏将,虽胜负且半,而策援不至,为北朝所擒,非唯王超等轻敌寡谋,亦臣之罪也……

他在不知不觉之中,翻到最后一封来奏,字体忽然有了微不可见的刻意改变,似乎在向刘纬的方正字体致敬。

想要重新做人?

赵恒含泪微笑,又以刘纬所书记注从左到右的横序看去,那杂乱无章的字词之中,隐有异意:官家小心,王超有变。

与此同时,范昭、张存等人结伴当歌,穿街过巷。

“楚昭达理,曷罹丧殃。股肱谗慝,令尹子常。贼虐邓宛,夺民之良。蔡以裘佩,唐以纮骦。三年淹恤,宠赂莫章。柏举战败,于郑遁藏。曷磔其体,曷斧其吭。斯人逃罪,国无纪纲。所贵哲后,区别奸良。瓦也是庸,何怪奔亡?

昔人事主,弥砺厥心。岂无过动,终不愧人。先轸慢唾,鬻拳兵临。箕役致命,伯宫自刑。英英风烈,丹青古今。去之千古,肃肃我钦。”

崇仁坊,王超宅。

“谁在外间喧哗?”赋闲在家的王超问。

“河北恩科进士,孩儿驱他们离开?”其子王德用说。

“还有?”王超不许。

王德用不知如何作答,门外那些浪荡子扬言一日一诗一赞。

是日黄昏,中使携诏而至,却被王超宅震天哭声惊退,那封下御史台狱的诏书就此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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