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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曹老大把苏里的骨灰盒拿到了病房里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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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,曹老大伺候马淑兰吃过早饭,他抱起她,轻轻地拉着褥单说:

“兰子,腿不疼吧?”

她摇摇头说:

“不疼。老大,褥单是新的,你为啥撤了呢?”

他把她的被子拿下来,把自己的被子盖在她身上。

“兰子,你干净,我洗一下被里和褥单。”

“老大,被里和褥单都是新的呀,我没尿湿……”

“兰子,我闲得慌,找点活干。”

他抱起来就向盥洗室走去。

邻床的中年妇女看着玻璃上结满的冰,她又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温度计说:

“零下四十五度,玻璃会不会冻碎了呀?”

阳光照在玻璃上,宛如朦胧的月光,病房里的光线暗淡,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,她的话语声响起,犹如玻璃在嗖嗖的寒风中冻碎了一样。马淑兰陡地盖好被子,目光离开了玻璃。

“家里没人架火,如果玻璃冻碎了,苏里的骨灰盒会不会冻裂了?”

她把被子蒙在头上,不敢往下想。

“今年冬天太冷了!”

另一个中年妇女说。

“大姐,你的被子有点薄,让护士给你换条被吧。”

“女儿晚上给我送厚被子。”

“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。唉!我的儿子心粗,他不会想着妈妈的。”

马淑兰两手捂住耳朵,她想堵住两个中年妇女的话语声,而她俩的声音却钻进了她的耳朵里。

女儿?女儿?十多年了,她怕听到别人说起女儿的话,在学校的办公室里,每当哪个老师说起女儿的话,她马上就会跑到走廊里,躲在角落里,两手捂着脸,泪水流了下来……曹妮因为她和苏里结婚转了学,和她断绝母女关系,她想见曹妮一面比登天还要难,她听到谁提起女儿,或是在不同场合谁介绍道,“这是我女儿”的时候,她痛苦地要上吊自杀,尤其是曹妮说的“马淑兰!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”话,像是一把刀剜出了她的心,掉落在地上,曹妮的脚踩得舒服的时候,她悲哀的莫过于此。

她十几年来一直盼着曹妮回心转意,盼着她能回到自己的身边,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,曹妮对她的仇恨不但没有泯灭,反而与日俱增,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。

“妮子,妈妈愧对你!妈妈愧对你!”

她在心里说着,心情好了很多。

“大姐,我的被子厚,用不着电褥子,你用吧。”

“不用,不用,女儿晚上给我送棉被。”

她掖了掖被角。

“这么冷的天,家里的花不会冻死吧?”

“大姐,不会的!要是家里没架火,别说花能冻死,就是花盆也会冻裂的。”

马淑兰的心颤了一下。

“苏里!苏里!骨灰盒冻裂了,你的骨灰会掉到地上,你在地上多冷啊?”

她心疼地哭了。

曹老大洗完被里和褥单,他回到了病房里。

“兰子!你睡觉的时候不要蒙住头,憋得慌。”

他掀了一下被角。

“兰子,你醒醒!”

他拉开了被子,马淑兰两手捂着脸。

“老大,我要回家。”

“回家?”

他愣了一下说:

“兰子,你刚住院呀,回家了,大夫咋给你打吊瓶呢?”

“我不住院了!我要回家。”

“你想家了?住几个月院,病好了,我送你回家。”

“你现在就送我回家吧。”

“兰子,你怎么耍小孩子的脾气呢?”

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。

护士推着小车走进了病房里。

“兰子,打点滴了。”

她放下了手,满脸泪水。

“兰子,你咋哭了?腿疼了?”

护士把吊瓶挂在吊瓶架上说:

“腿疼?腿疼你叫护士吗,待会儿我去给你拿止疼药。”

她把针头扎在马淑兰的胳膊上,她刚要转身离开。

“护士,我的腿不疼,不用吃药。”

“又不疼了?”

护士莞尔一笑,离开了病房。

“兰子!你腿疼,不好意思说,我去要止疼药。”

她拉住曹老大的手说:

“老大,我的腿不疼。”

她的眼睛里不由得溢满了泪水。

“英子,你心里到底有啥放不下的?你说出来!”

曹老大懵得厉害,他呆呆的看着吊瓶里的药液一滴滴地掉落在输液管里,直到最后一滴。

护士拔下针头问:

“你看到药液快输完了,咋不叫护士呢?”

“哦!哦!药液输完了?”

曹老大瞪着眼睛问。

“他是渔场的工长,今天天气冷,他在为打鱼的人担心呢!”

邻床的妇女解释了一下。

她跳下床,和另一个中年妇女一起买饭去了。

“兰子!你心里有啥放不下的?你说呀!”

曹老大的大嗓门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。

“老大,你小点声。”

马淑兰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。

“老大,你把房门关上吧!”

他关上了房门,马淑兰轻轻地说道:

“家里没人架火,我怕冻坏了东西。”

曹老大悬着的心落了下来。

“兰子,家里什么东西怕冻坏了,我拿到病房里来。”

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启齿的表情。曹老大穿上羊毛大衣。

“兰子,你给我钥匙;我去拿。”

“我是怕,我是怕苏里的骨灰盒冻坏了。”

曹老大顿时惊呆了。

“老大,病房里放骨灰盒不但能吓坏了病人,医生知道了会赶我出院的。”

她怯生生地说。

曹老大简直不能自拔,马淑兰居然要把苏里的骨灰盒拿到病房里来,而且还是日夜护理他的前夫帮她拿到病房里,她守候着苏里的骨灰盒,他还要日夜地守护在她和她丈丈的骨灰盒面前,悲哀,世界上最大的悲哀把他吞掉了。

“老大,病房里不能放骨灰盒,我出院回家。”

曹老大猛地回过头去,他羞怒的眼神仿佛是要把她撕成碎片,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,不由得想起了曹妮怒怼她的眼神,她恐惧地说:

“老大,我的想法太荒唐了。”

她手里的钥匙掉落在地上。

病房里骤然间升腾起了殡仪馆里死人尸体的味道,马淑兰像是置身于捡拾苏里白骨的八角亭里,她面色苍白,泪流不止,身体哆嗦着,可怜兮兮的样子使得曹老大的眼神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温和。他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悲哀和不幸,他捡起钥匙,向门外跑去……

曹老大离开医院后,他去了百货,买了几尺红布,来到马淑兰的家;他把苏里的骨灰盒用红布包裹了起来,抱着骨灰盒走进了病房,两个中年妇女正在吃饭,她俩看着他怀里的红包问:

“饭盒还用红布包上吗?”

“饭盒用红布包是图吉利,是祝福病人早日康复。”

“大姐,我回家拿东西去了。”

曹老大打开床头柜的门,把骨灰盒塞了进去。他避开了马淑兰的目光。

“我买饭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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