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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回乡路上的怪事 (第2/2页)

我被这怪叫声惊了一个激灵,浑身一个哆嗦,脑袋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,眼前猛然一亮。

仔细一看,这哪里是有酒有肉有老太爷的酒席啊,我分明就在土崖边待着,前面放着皮箱,右边插着挑火棍,左边是一望无际的坟包子。

我去,原来刚才是幻觉啊!

幻觉里有老酒有肉菜,被这么一勾引,我的馋虫被勾上来了,肚子也感觉有点饿了。

我想着皮箱里有烧鸡,不如现在拿出来吃一个吧,这一天奔波劳碌,肚子里不填点有油水的东西,估计都挨不到天亮。

我打开皮箱,取出烧鸡,刚打开塑料袋,忽然“晃”的一声狗叫,从不远处窜出一条大黑狗,一口叼起烧鸡,飞也似的向远方跑了。

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黑狗吓得心跳加速,差点向后摔倒,幸亏我反应及时,用手撑地,才不至于跌倒。

在我手撑地的一瞬间,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,差点没把我的魂给吓飞,原来我身后根本不是什么土崖,而是一道几丈高的悬崖。悬崖底下黑漆漆的一片,感觉阴森得渗人。

我心里一阵阵后怕,幸亏我怕土崖脏了衣服,没有往上靠,如果靠上去,幻觉中的土崖会把我陷到悬崖下面去,那么在不久的将来,我家里就会为我准备丰盛的酒席,让村里人去吃的。我不禁感想,人啊!有一个小小的良好习惯还是好的,以后我一定要更加的爱干净!

有人说鸡叫可以破解迷魂子,那么狗叫呢?都是禽兽一类,道理应该差不多吧!

刚才那大黑狗这么一搅和,迷魂子应该破解了吧!要不然我怎么会看见土崖变悬崖呢?

我再看那大黑狗,狗东西逃跑的方向正是老梨树方向,也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。那狗正在远处大快朵颐呢。我想:既然狗能走过去,我为什么不能过去呢?

我拔出挑火棍,拉上皮箱,向前走去。

渐渐地,我离狗近了,那狗看见我来了,提前跑了。

渐渐地,我离山顶的老梨树近了。心里一阵释然,这狗虽然吃我烧鸡,有点可恶,但是看在你在我困顿的时候,叫了一声的份上,原谅你吧!

走着走着,我看见在旁边的小路上,有个人急急忙忙地朝我跑来。我心里嘀咕,在这荒山野岭中,这大半夜的,还有谁会在这里呢?

那人边跑边喘气,声音大得出奇,就像以前我们村人家烧火做饭的老风匣。

我提起棍,戒备着。

那人近了,我才认出他来,原来是我们村的姬一九。

姬一九是个老光棍,50来岁,曾经当过兵,因为没有文化,乡里就安排他当了守山员。他守的是马家坟山,防止山火、盗墓、滑坡等事发生,或者发生了能及时上报处理。

姬一九跑近了,喘着粗气说:“小爷爷,你别怕,是我,我是一九。”

我们家里在村里辈分大得出奇,就像姬一九这样的50来岁的半老头子,见了我都要叫小爷爷。见了我爷爷,那都得叫老祖爷爷了。

我问:“老姬,你大半夜的不睡觉,跑出来干嘛?”

姬一九说:“祖爷家今天娶孙子媳妇,在那里招呼着,我看你好像不喜欢,出来了。我给你捎点东西,你给我那懒兄弟吧,我可怜的兄弟,一辈子都没吃过好东西……”

说着,从兜里掏出一卷钱来,说:“这是元,我拾山货慢慢攒的钱,你不用数了,没问题的。”

我接过钱,姬一九已经走了。

都怪我当时经过一次迷魂子,脑子迟钝得不一般,如果是平时,当它说出“祖爷”二字时,我就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,马上一棍抡上去,叫这个孽畜显出原形,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。

可是,世上的事哪里有那么多的想怎么样,就怎么样呢?如果是这样,那这个世界就完美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,其实个个都是事后诸葛亮。

姬一九不声不响地走了,我看远处的大黑狗已经跑到老梨树那里了,便追了上去,不一会儿功夫,就到了老梨树底下。

下山的路,我一路小跑,很快便下了山,来到了山地下的公路上。

公路旁边有一家羊肉泡馍馆,灯亮着,仿佛有人在里面干活。我透过饭馆的玻璃,看见墙上挂着的石英钟上都四点半了。我心想:劳动人民真的不容易,起早贪黑的,这么早就起来干活了。

其实,这世上的人活着,谁还不是为了碎银几两。我也是!要不然我就不会远走他乡打工去了。

饭馆门前是个小广场,广场上停着一辆白色破面包车,福田风景大G7。

我正要转身走上公路,从饭馆里走出来一个人,那人挥手叫我:“小爷爷,来进来坐坐,吃了再走。”

我以前经常这么想:姬家老爷子是不是对气象特别感兴趣,一辈子生了四个娃,两儿两女,名字是:姬一九、姬大雪、姬小雨还有这位姬入伏。

冬天头九时分生一个叫一九;大雪节气或下大雪的时候生一个叫大雪;下雨天生一个叫下雨;那么夏天进入伏天了,生下来的就叫入伏。好美好,好有创意的名字啊!

他们一家四个兄弟姐妹,老大姬一九当兵回来当了守山人;老二姬大雪嫁到邻村,老公是个跑货运的司机,两个人同一年得病死了;老三姬小雨十八岁左右,跟着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跑了,至今下落不明;老四姬入伏是个懒鬼,整天窝在家里,连饭都不做,在村里相当没地位,幸亏他哥当了守山人,能捡点山货卖点钱,把他接济一下,要不然早就饿死了。

我看这个今天这个姬入伏,穿着打扮还算有模有样,这么早就出来了,还有钱下得起馆子,心里有点不大相信。难道我出外二年,姬入伏突然有朝一日良心发现,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吗?

有话是说:狗行千里,改不了吃屎。像姬入伏那样的懒亡命,能改头换面那才怪呢。

我进入泡馍馆,里面的后厨和前堂都视我如空气,仿佛我不存在一样,从我面前经过,都不带理睬的。我外出两年,见的也多了,像他们这样的,迟早倒闭。

姬入伏面前放着三只大碗,碗里是掰成比指头肚还小的碎块,上面盖着羊汤,里面有沉沉浮浮的羊杂、几片羊肉、几缕龙口粉丝和绿油油的葱花香菜。

姬入伏别起一筷子,吹两口,放进嘴里,像猪吞食的一样“扑通扑通”响,几口就干完一碗羊肉泡。

我看他吃得香,想研究一下到底有多香,其实我也是个吃货,对吃有着狂烈的爱好,二十几年坚持如一日的吃下来,对吃,那是由衷的热爱,不能一日不吃。

我把手伸出去,准备端一碗过来,没想到姬入伏像护食的狗一样,恶狠狠地盯着我,喉咙里还发出“哼哼”的声响。

我看姬入伏这小气的样子,也就断了吃一口的念头,看着他吃。

吃完饭走出饭馆,姬入伏指着门口的破面包车说:“我现在跟着我姐夫跑运输,刚才吃太多了,有点撑,你来开车吧!”

我也没注意姬入伏话里的问题,不知道脑子里当时塞的是啥东西。明明他姐夫和姐姐早就死了,现在他还开他姐夫的车,那他是个啥?现在想来,不由得一阵阵后怕。

我们上了车,姬入伏坐在副座,我把皮箱顺手丢在座后。

我打火发车开车灯。

这车还真是个破车,打了好久火才打着,但是前面的大灯就是不亮。

我问姬入伏咋回事,他说就这样,这车一直都是这样的,他早就习惯了。

大晚上的开车不开车灯,这特么什么章程?既然是个破车,那么就这么着吧!好在今晚月亮特别亮,多多少少还能看清路。

从这里到我们村,不到十公里路,沿着半山腰的公路开,也就半小时左右时间。

我开着车,副驾的姬入伏也没闲着,他对我的皮箱相当感兴趣,左瞅瞅右看看的,还不停地用手去摸索,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。

姬入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小爷爷,你皮箱里面有烧鸡是吗?”

我“嗯”了一声。

他说:“那我先吃个烧鸡吧,吃完烧鸡了再吃 * 。”

这时“嘭”的一声车身一震,好像车轱辘过了个坑。姬入伏后面说了个啥我没听清楚,那*号是一个字,现在想想应该是个“你”字吧!

姬入伏打开皮箱,顿时眼睛一亮,说:“小爷爷,你真是太好了,不但有烧鸡,有大饼,还有点心,我太喜欢了,这些我全要了。”

我听了感觉很纳闷的,他刚才吃了三碗羊肉泡馍,还要吃这些东西,他能吃得下去吗?绝对是在跟我开玩笑。

那货还真不是开玩笑的,抓着烧鸡就开吃起来,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,就像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一样。

我忍不住骂了一句:“姬入伏你饿死鬼呀你!”

没想到姬入伏神色一凛,脸色一变,有点不自然地说:“你知道了?”

我回他:“我知道个屁,慢点吃,别噎死了!”

姬入伏听了,神色才缓和下来,继续吃他的。

我开了好久好久的车,估摸着半个小时已经过了,可是还是迟迟看不见我们村,路上坑坑洼洼的,遍布着一滩一滩的黄泥坑,越来越难走了。

这路好像不对啊!这一带我熟,以前可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啊!难道是我出去这两年,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?

我问姬入伏:“快到我们村了吗?这路咱这么难走啊?好像路不对,咱们是不是走错了?”

姬入伏正在吃最后一包点心,嘴里含含糊糊地说:“我们村?你说的望乡台吧?还早着呢,黄泉路还没走完呢。”

我说:“姬入伏你个狗 R 的,好好说话!别吓你小爷爷。”

只见姬入伏吃完最后一口点心,揩了揩嘴,说道:“终于吃完了,现在到你了。”

说着,就朝我扑过来,我看见他嘴巴张得老大,都裂到后脑勺了,满嘴都是细密的、尖尖的牙齿,正朝着我的脖子咬来。

我一阵绝望,原来我是真的和一个饿死鬼在一个车上啊!

就在那满嘴尖牙刚要咬到我的脖子上时,突然一声狗叫。

“汪”地一声,从后面扑来一条大黑狗,一口咬掉了姬入伏的脖子。

姬入伏的头颅就像蔫了的气球一样,软塌塌地耷拉在脖子上。

大黑狗在地上,“汪汪”叫个不停。

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大黑,你叫啥呢?看见壮壮了没有?”

那狗冲着我“汪汪”两声,好像在回答。

过来了两个人,我定睛一看,原来是我爸和我三叔。

经过刚才姬入伏这事,我有点不相信人了,看见走过来的我爸和三叔,还以为又是什么怪物呢,冲着他们喊:“别过来,别过来!”我爸说:“壮壮,我是你爸爸,你爷叫我们来接你的。”

三叔说:“高大壮,你把你那狗眼睛放亮点,你看你身上是啥东西?”

我低下头一看我身上,我的个天啦,我居然顶着个给死人烧的纸车。我旁边耷拉着脑袋都,哪里是姬入伏,那分明是个纸人啊!

我连忙甩脱纸车,跑到我爸和三叔跟前。

我爸说:“老三,我带壮壮回去,天快亮了,你赶紧把那不干净的东西烧掉吧,免得冲撞着别人。”

回到家里,我爷爷就剩最后一口气了,我拉着爷爷的手不停的叫着,爷爷好像感觉到了,睁开眼睛,看了我一眼,很吃力地说了几个字:“回来了就好。”

说完,永远的去了。

我看爷爷满脸的慈祥,仿佛完成了毕生最大的心愿一样。我突然想起在马家坟山上,幻觉中的那个脸像老菊花的老太爷,他跟我爷爷是有点像。但是还是不一样,他虽然在笑,眼睛里却有种狠唳,而我爷爷是天底下最慈祥的老人家。

办完爷爷的后事,我们全家人都觉得身心很疲惫,先歇一下吧。

我和我妈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那条狗也懒洋洋地卧在旁边,就是我在马家坟山见的那条狗。

我妈说:“大黑是你去外面后,你爷爷养的,你没见过。你爷爷走的前一天,就叫大黑去接你,大黑一天一夜都没回来。”“你回来的那天晚上,半夜十二点多了,你爷爷突然清醒了,我们估计这有可能是回光返照,他叫你爸和你三叔去公路上接你,说你被下了套了,急需亲人解围,要不然有性命之忧。”

“那天晚上,我给你爷做了好吃的,你爷突然抓起筷子,甩了你爸一下子,还说你几个叔叔伯伯没吃呢,你没教养。骂得我们几个一愣一愣的。”

“你爷说,叫我们好好养着大黑,大黑是个宝贝,是他大孙子的福星。你爷还说,你要是粘了啥不干净的东西,叫满家河村的满阴阳,给你禳解一下,满阴阳是个有真本事的人……”

我妈给我说了好多,我安安静静地听着。

大黑在我们旁边打呼噜了,自马家坟山以来,大黑一直没精打采的。是他好几次救了我的命,我还傻逼逼地一开始就呵斥他、用棍吓唬他,早知道我会把两只烧鸡都给他吃。

我问我妈:“妈,咱村的姬一九是不是赚大钱了啊?随随便便拿出一百万,还很放心地叫人捎带。”

听我说话时,我妈脸色就变了数变,最后才说:“壮壮啊,你是不是碰上啥东西了?我的娃呀,你咋就敢一个人大晚上的走马家坟山呢?”

我妈最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了。

我忙问怎么了。

我妈说:“姬一九守山的时候,掉到马家坟山的悬崖下面了,尸体被野兽啃得稀巴烂,零件都不全了。”

“他兄弟姬入伏那个懒死鬼,不知道啥时候给饿死了,那段时间,村子里到处都是恶臭味,人们发现姬入伏时,身上都钻满虫子了,恶心得好多人都吐了……”

我再次冷汗直冒,这一夜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?如果不是我爷爷临惦记,要不是大黑一次次相救,我恐怕再也不能坐在这里听我妈说话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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