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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第2章另一个自己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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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咳咳,呃……救……救我……”

咳嗽声不断,谢珉睁开眼,周围的一切清晰起来。

这是一间极小的古式厢房,入目的所有物什都简陋无华,只有床摆在极显眼的位置,面积大得惊人,同时睡下三四人绝非难事。

眼前床幔颜『色』艳俗,床上人背对着他,剧烈呛咳着,肩膀一耸一耸。

枕头、床沿、放置于地面的鞋袜上,是掉得密密麻麻的乌黑头发丝,像一把被随手撒进锅里的黑麦面条,交错凌『乱』。

这人重疾缠身,脱发脱得厉害。

但这不重要,他在哪儿?

谢珉掐了自己一下,有明显痛觉,加上他现在思维清晰、神经系统运作正常,首先排除做梦,熟睡中被人『迷』晕带出更不可能,他一个人住,戒备心重,从不留人……

谢珉的目光落到床上那人身上,凝了凝,他逐渐向那人靠近。

床上意识『迷』离的人听见背后的脚步声,明显惊了一下,然后他如溺水之人遇见救命稻草般,用尽全力翻过身子,干瘪枯萎的嘴唇拼命开合,似是想呼救,却在看清来人脸的刹那,表情凝固。

他死气沉沉的脸上一点点浮现滔天的惊恐。

眼前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!

乌黑长发、纤瘦的身形、完全一致的眉目。

“你是谁……唔!”

他的嘴被来人死死捂住,空气消失,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
谢珉从最初的骇然中清醒过来,半跪在被褥间,手捂死他的嘴,膝盖抵住他后腰防止他挣扎,阴沉着脸盯着门外方向。

——屋外有逐渐『逼』近的脚步声。

几秒钟后,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,力道之大,门“砰砰”作响,给人一种门要整个朝内陷下去的感觉。

“『药』来了!不是嫌我不让我进来,那你出来自己拿!下头忙着呢!”来人恶声恶气,嘀咕的声音大得就怕里面人听不到似的,“上等人的脾气,下等人的命,贱命一条!”

谢珉空出一只手,不动声『色』地解下床两边用绳子拴着的床幔,二人顷刻间隐在薄而暧昧、脂粉气浓重的帐幔后。

谢珉往大床『逼』仄的夹角匿了匿,附在身前人耳侧,低声说:“听着,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我不想害你。”

“你先应付他,过后我就离开,若是出声——”

没得到身前人任何回应,谢珉低头一看,那人已处于弥留之际,呼出去的气多,吸进来的气寥寥无几,双目中的光一点点在涣散。

他竟是将死之人!

“醒醒。”

谢珉用力掐他人中,那人眼底的光稍微拢了拢,瘦到脱形的手忽然发力,一把握住了谢珉的手,大喘着气,急切道:“我有心愿,帮……帮我完成,不然我就……我就叫人了!到时候你看你死不死……”

谢珉掐人中的手微松了松。

他在救他,他却想要他的命。

……要不是他有用,还是死了算了。

谢珉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儿,但这肯定是古代。

他需要一个合理化的身份,方便他短期应对,思索脱身之法。

他大学学的是历史,知晓部分朝代百姓有身份凭证,类似于今天的身份证,朝代越晚越精细越难伪造,自己来路不明,长相又和身前这人一模一样,如果被人发现,只有抓送官府刑讯审问被当成异端杀死这一个结局。

而这人刚好快死了。

自己可以取而代之。

只是尸体有点难以处理。

这个顾虑冒出来的一瞬间,谢珉感受到了人为求生的本能邪恶,但他别无选择,也管不了那么多。

背后人沉默,那人开始慌了,就要出言相『逼』,嘴却再次被捂住,这次捂得更深,没半点迟疑,他惶悚地怀疑这人要悄无声息闷杀自己。

“聋了吗?!我进来了啊!”外面小厮不耐烦道。

谢珉佯咳了咳,虚弱道:“帮我放在门边。”

“早说不就完事儿了!”

小厮并未察觉异样,粗鲁地将手中盅撂下,转身下楼。

一直等小厮的脚步声消失,谢珉才稍稍松开他。

“不是要叫?你叫,”谢珉心下生厌,丢开他,“看看是我杀你取而代之快,还是他们来得快。”

那人瞪大眼睛,又气又怕,浑身发抖,刚才那一闷太狠了,让他终于知道这人有多歹毒,他弱弱道:“我……我快死了,你要用我的身份,所以你得帮我……”

“为什么?”

他满脸难以置信:“因为你需要我!”

谢珉觉得他蠢得可爱。

“为……为什么不说话?”他发现他怕极了这人的沉默,这人的眼睛像严冬的湖,深不见底,砭人肌骨。

谢珉道:“明确一下,我需要的是你的身份,不是你。契约之所以有效力,是因为契约双方实力不分伯仲,或者有第三方碾压式权威维护,很显然,都不成立。片面强调付出,而忽略对方损失的行为,也不可取。”

“你在说什么?”

谢珉暗道自己糊涂了,和个天真的古人白费唇舌。

“你不用懂,你只需知道,你死了后,我就算鸠占鹊巢不帮你,也不会有任何惩罚。”

那人一点点瞪大眼睛,呼吸急促,他在这人轻描淡写的话里,终于感觉到了现实的残忍。

他说得没错。

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还是块濒临馊臭的令人直皱眉的鱼肉,他的确没有和他叫板的资格,更别说威胁。

他的脸『色』迅速灰败下来。

一阵弥长的沉默,他伸出僵硬的指,拉了拉谢珉的衣角,声如蚊呐:“求你……”

“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。”

-

谢珉从和他的交谈中得知,他也叫谢珉,原系砚州生人,几年前随娘进京,开了他们眼下所在的这家青楼,换句话说,这人的娘就是这家青楼的老鸨。

老鸨的儿子,为何沦落成这样,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。

大约三个月前,他娘一扫往日愁容,涂脂抹粉、换上新衣裳出门,走之前还笑盈盈地对他说,珉珉,你要过上好日子了。

结果她再没回来。

一个大活人,就这么离奇失踪了。

青楼里有人幸灾乐祸地说,估计是被见『色』起意的『淫』贼先『奸』后杀抛尸荒野了。

按道理,这是京城,天子脚下,不是边陲小地,寻常百姓哪敢放肆,毕竟京兆尹、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,但有那么罕见的一两例,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。

他报了官,变卖他娘的家当细软打点官府,同时雇人到处寻人,一无所获。

偌大的青楼,本就只由他娘一手『操』持,顶梁柱突然不见了,自然是一团糟。

他被他娘保护的密不透风,不懂人心的尔虞我诈,没过多久,他娘苦心经营的青楼,就被个宫里出来的老太监夺去,那太监见他生得好,又将歪心思打在他身上,暗中骗他签了卖身契,成了这家青楼的小倌。

卖身那种。

他原来是良民,因这一遭,成了贱民。

还没等他卖身,他就罹患了不知名恶疾,发作起来恶心呕吐,腹痛腹泻,四肢麻木,手足颤动,疼痛不已,还伴随着脱发,大量大量的脱发。

『药』石罔效。

短短三月,好好一人儿,就半只脚踏进了棺材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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