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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6章 噩梦与进宫 (第2/2页)

已是腊月了,这街上却没有半点儿快要过年的热闹,冷冷清清的,只有寥寥几个行人,却都是袖着手,埋着头,行色匆匆。从前摆摊儿的小商贩几乎绝了迹,偶尔也有开着门的商铺,却也是门可罗雀,生意惨淡。

去年的这个时候,徐皎已经离开了凤安,而且她彼时的心境也委实注意不到这些,可她还记得前年的这个时候,街上有多热闹。人声鼎沸,市井烟火气与年节的氛围交错,喧嚷非凡,可如今……

战争的阴影到底还是笼罩上了这座大魏的都城,只不知大魏的皇室是否还在做着叛军不足为惧,终还是他杨氏江山不变的春秋大梦了?

“唉!”徐皎叹了一声,手一松,帘子垂下,不再去看外头那让人愈发生出物是人非之感的街景。

马蹄声踢踢踏踏,不一会儿便到了宫门口,徐皎从马车上下来时,却是愣了愣,因着宫门处已经有人抬了一顶青帷小轿在侯着了,见着她便是纷纷屈膝深福,“迎月郡主万安!”

“瑞秋姑姑,您怎么来了?”康内侍笑着道。

“自然是太后她老人家听说迎月郡主进了宫,所以特意派婢子在这儿等着,接郡主去安福宫的。”这瑞秋正是安福宫中的掌事宫女,闻言不卑不亢笑道。

康内侍却是面有难色地一瞥徐皎,“瑞秋姑姑,我等也是奉了陛下之令接郡主进宫的,临行前陛下并未吩咐过先送郡主去安福宫,按理,郡主该随着咱们一道先回紫宸殿见过陛下才是。”

“康内官此言差矣,陛下为何要接郡主入宫?还不是因着郡主离京这些时日,太后娘娘时常念叨?长公主也是日日惦念?陛下一片孝心,这才接了郡主入宫。陛下本就是为了宽慰太后娘娘,这才特意接了郡主入宫。如今太后病中,急着要见外孙女,难道陛下还会不允么?康内官只管回去向陛下复命,照实了说,陛下必然不会怪罪。”

瑞秋笑盈盈将康内侍的话全都堵住,不等他反应过来,转头就对徐皎笑着道,“郡主,太后娘娘和长公主都等着呢,您请吧!”

徐皎一瞥康内官,心想他到底还是不如甘内侍那老姜来得辣,不过倒是刚刚好。收回视线,徐皎朝着瑞秋笑微微道,“多谢姑姑!”

说罢,

便是扶了负雪的手,弯腰钻进了小轿中,坐稳当后,隐约听得外头瑞秋姑姑压低嗓音与康内侍说了什么,身下小轿微微一震,被晃晃悠悠抬了起来。

不一会儿,落了轿,徐皎挑开轿帘,仰起头一看,就见着了安福宫的宫门。扶了负雪的手下了轿,徐皎勉强按捺住急切,随在瑞秋身后入了安福宫的宫门,却难免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。一别一载,徐皎亦是挂念着长公主,恨不得立时就能相见。

瑞秋是个通透的,抿嘴一笑,也不再自讨没趣与徐皎说话,反倒悄悄跟着加快了步子。

安福宫比起徐皎离开前更冷清了些,加上这个时节,处处都透着寂冷。

徐皎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这些,到了正殿门口,守在门外的两个宫婢向她行礼,一边扬声往里道,“迎月郡主到”,一边挑起帘子来。

徐皎迫不及待迈步而入,一股带着浓浓药味的热气扑面而来,她脚步微滞,抬眼已见得殿内立着的一个妇人。

一身家常的半旧衣裙,两鬓斑白,抿着嘴角,沉肃着脸色将徐皎盯着,离得越近,徐皎将她面上眼角的皱纹看得更清楚,鼻头一酸,视线便是模糊了,哑了声才幽幽唤道,“母亲……”

这妇人自然正是延平长公主,只是比起一年前,她似乎更是憔悴苍老了不知凡几,徐皎看着面前已是形如老妇的长公主,心中真真是酸楚难当,一边期期艾艾地唤着,一边靠了过去,伸出手便是将长公主一把抱住。

长公主身形微微一僵,哼声道,“出去时本宫拦不住,回来时你也一声不吭,横竖本宫也管不住你,你这声母亲,本宫还真是受之有愧,不敢当得很。”

“母亲这是真的恼我了?”徐皎的眼圈儿更红了,扯了长公主的手臂就是来回摇晃起来,甜糯的嗓音可怜兮兮道,“母亲可别恼我,更不要不理我,我可是日日念着母亲,想得不得了,母亲若恼了我,我……我会很伤心,很难过的。”

一双含了泪的眼睛巴巴儿地瞅着长公主,登时让长公主本就不硬的心肠软成了一汪水,脸却板得更厉害了,拔高嗓音道,“还不住手?进来了也不行礼,本宫看你这是在外头散漫惯了,连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。还有……”目光一撇,乜斜了一眼她扯着自己手臂摇晃的手,“这成何体统?还不放开?”

“不放!我想母亲了,就想这么巴着母亲不放!”徐皎说着,干脆松了长公主的手臂,转而双手一张,又将长公主紧紧抱住了。

长公主瞪她一眼,“怎么出去了一趟,这主意越发大了,脸皮也越发厚了?”嘴上说着嫌弃的话

,长公主却到底没有动手直接将徐皎给扒拉开来。

“要哀家说,迎月这性子才是讨人欢喜的,小娘子家就该这样,该软时软,该甜时甜,哪儿像你,硬邦邦的,还口是心非?”正在这时,身后却响起一把带着笑的嗓音,是太后,能这般数落长公主的,也只有太后。只是太后那嗓音却是气弱得厉害,说这一段话,便是喘起了粗气。

长公主拍了拍徐皎的手,徐皎会意,松开她,她便已朝着太后走了过去。

徐皎转过头,朝着太后行礼,抬起眼一看,心下却是“咯噔”了一声。

虽然早料到太后久病,必然不会好,可却没有想到太后如今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,一双眼睛深凹,虽然有长公主和另外一个膀粗腰圆的宫婢搀扶着,短短一段路也走得格外艰辛,等到坐到榻上时,一张脸已如金纸,更别提满头满脸的冷汗了。

徐皎将心惊暂且压下,笑着上前,压低了嗓音,故作轻快道,“外祖母怎么出来了?您要见迎月,让人传唤一声,迎月自会进殿去见,又何必劳动您老人家。”

“哀家日日躺在床上也是憋闷,偶尔走动走动,才不致让这把老骨头真生了锈。何况……若再不走走,只怕就没有机会了。”太后说着,朝徐皎探了探手,徐皎会意,立刻将手递了过去。

太后的手又冷又瘦,骨头还硌得人心慌,被她握着的感觉委实算不上好,徐皎望着太后深深凹陷,却愈显深邃的一双眼睛,鼻头却又是一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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