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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母亲批了块地基准备盖一栋砖房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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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场秋雨过后带走了夏天的炎热,大地变得越来越清爽了许多,渔村里各家的菜园里都是一片秋收的季节,向日葵探出墙头来,金黄色的头都面向太阳微笑着。

母亲在渔村西面的一片草地上批了一块能盖两户房的地基,是准备给我和二弟盖一栋两户的砖瓦房,瓦匠们正在挖地基,地基的四面都堆积了石头。

母亲晚上回来,她绕道去看看地基的进度,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家。

母老虎和她的姐妹们站在院门口唠嗑,她们看到母亲从打地基的地方走过;母老虎惊讶地问:

“王岫蓉下班回家怎么绕着路走呢?”

“她是累糊涂了,走错了路。”

壮实的女人说得她们都笑了起来。

“城建局这帮b养的,我家老爷们去找他们批块地方;他们刁难他,死活不给批。”

“宋大姐,你家老爷们没有给他们送大鲤鱼。”

“虎妹,我还吃不上大鲤鱼,哪有大鲤鱼送给他们。”

宋大姐长得人高马大的,她像一面墙一样站在她们面前,说话大嗓门,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,富有感力,她是渔村里出了名的活宝,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们见到她的时候都叫她骆驼大姐;她也不生气,和他们说笑,逗乐。渔村的妇女们都愿意和她在一起,如果一天见不到她一面,就会觉得自己过不去这一天似的;她说的话又引起了她们的一阵笑声。

“骆驼大姐,你想中哪块地了?”

他手指渔村的西面说:

“我想中西面那块空地了。”

“哎呀!”

母老虎衿了衿鼻子,她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。

“你倒不傻?全渔村的人都相中那块空地了,都挖门子到城建局去批那块地给孩子们准备盖房,谁也没批下来。”

“我小叔子给区长当秘书,我找他批那块空地也没批下来。”

壮实的女人失望地说道。

“你们谁也不要再惦记那块空地了。”

一个妇女插嘴说。

骆驼大姐激动了,她两手在头顶上挥舞着,手碰的墙头上的向日葵直摇头;她张开大嘴喊着:

“我就相中那块空地了,我非要批下来给我儿子盖房,今年秋天盖房,明年秋天娶儿媳妇。”

“你给你儿子盖砖房吗?”

壮实的女人刺激道。

她的脸上窘得如墙头上的沙果。

“我家哪有钱盖的起砖房?把我卖了也不值一块砖钱。”

“骆驼大姐,你这大块肉卖了就能盖起一栋砖房了。”

“你说我值一栋砖房的钱?”

她冲着那个妇女说:

“你现在就把我给卖了吧,卖给街里的傻长江,只要他给我钱。”

“哎呀妈呀!傻长江傻的不知道拉屎尿尿,你也愿意跟他?”

母老虎戏谑地问道。

“只要能卖个砖房钱,我管他傻不傻;他把屎尿都拉到尿到我的身上,我也愿意。”

骆驼大姐绘声绘色的样子逗得妇女们哈哈大笑。

“你们都别笑了,刚才谁说别再惦记那块空地了,难道说谁批下来了?”

“骆驼大姐,是我说的。”

那个妇女举了举手。

“西面的那块空地不知道让谁给批下来了,今天上午我去草地上割猪菜,看到瓦匠们在挖地基。”

妇女们都顿时沉默不语。

“王岫蓉今晚从西面走过,会不会是她批下来了?”

“是啊,有可能。”

母老虎和壮实的女人猜测着。

骆驼大姐急了眼。骂道:

“王岫蓉个犟驴!城建局的人能搭理这头犟驴吗?她要能批下来了,我这头骆驼天天驮着她上下班。”

“真的呀?那不美死她了!如果你不驮呢?”

“我就是骆驼下的。”

“骆驼大姐,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;你不要反悔。”

母老虎挥了一手说:

“天没黑,咱们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
她们都来到了地基的地方,两户房的地基已经挖完了,瓦匠们正在收拾工具。

“哦!不是一户房的地基呀?”

母老虎惊讶地说道。

“谁家有这么大的能耐?一盖就盖两户房,肯定不是咱们渔村里的人。”

骆驼大姐得意地笑着说:

“我的小胖妹,我说对了吧?王岫蓉哪有这么大能耐,她能批下来这块地基?说破了天,我也不相信,我这头骆驼她能骑上吗?小样!”

妇女们的心理都平衡了,她们都为外来人能批下这地基而兴奋不已。

精瘦的瓦匠闻声推着自行车走到她们面前说:

“你们刚才说的是王岫蓉?是你们渔村的王岫蓉吗?”

她们都愣住了。骆驼大姐惊讶地问:

“你也认识王岫蓉?”

他笑了笑说:

“我怎么会不认识王岫蓉呢?她家的砖包坯的活就是我们干的。”

他骑上了自行车边走边说:

“这栋房就是王岫蓉给她两个儿子盖的。”

“是王岫蓉盖的?!”

骆驼大姐惊异地问道。

精瘦的瓦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她们都呆立在夜色中,宛如一棵棵树一样静默无声。在她们的眼里:母亲只是一个能出大力的农村妇女,只不过是个像黄牛一样从早到晚不停地干活的人,她没有思想、没有文化、没有情感、没有是非观念;她们即使是宁肯相信公鸡下蛋,也不会相信她能批下这块空地。

“天黑了,咱们回家吧。”

壮实的女人低声说道。

她们都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,月光照在她们失落而又沮丧的脸上,没有谁再提起骆驼大姐驮母亲上下班的事情,仿佛是骆驼大姐压根就没说过这句话;她们的思想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母亲的身上,她既让她们羡慕,又让她们嫉妒;既让她们感到陌生,又让她们感到快乐;既让她们嘲笑,又让她们同情,她们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回到家门口。

“王岫蓉盖不起砖房!她不是盖大坯房,就是盖泥垛的土房。”

骆驼大姐的这些话像是一阵春风一样,吹开了郁结在她们心中的失落和难过;她们的心情刹那间舒畅了许多。

“骆驼大姐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!不愧是我们的骆驼大姐!”

她被母老虎表扬的兴奋了起来,脸上露出了笑容,两手在胸前摇摆着,她仿佛成了渔村里的“圣人”一样。

“我说对了吧?王岫蓉虽然能干,她累死在砖窑里,也不会盖起两户砖房的!我不是瞧不起她,小样!”

骆驼大姐的大嗓门在秋夜里响起,连同她幽默诙谐和不傻不苶的样子,又引起了她们一阵的哄堂大笑。

“王岫蓉能把坯房包上砖,她差点没累吐了血,要是她再盖起两户砖房,上房架子放炮的时候,她早就挺尸了。”

“上房架子放的炮是给她出殡放的!”

母老虎和壮实的女人说的话,再一次地驱散了她们心中嫉妒的阴霾,她们都高高兴兴地各回各家了,而她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景:她们都在盼望着秋夜快点过去,明天快点到来,早一点看到母亲盖房的地方正在脱大坯,或是和泥垛墙。

母亲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就背上口袋走出了家门,她向着地基的方向走去,而瓦匠们早就干起了活,他们有的在搬石头,有的在地槽里砌着石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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