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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雨落长安:1 (第2/2页)

只听令楷微微一叹,继续说道:“他们将考生又送回太学府,就是不想落人口舌,如今我们必须得拖住他们,免得大理寺滥用私刑制造伪证。”

“怎么拖住他们?”言信问道,他明白令楷的意思,此事定乃后党所为,如今必须打乱后党的计划,否则东宫提拔拉拢的考生必将受到重创。

“让陛下知道我们这些书生性命难保,”令楷说道,“陛下只是痛恨有考生弄虚作假,可这也足以说明陛下对天下读书人的重视。”

言信颔首,疑惑地问道:“可是,这无凭无据,如何让太傅他们上书请奏?就算上奏了,等陛下下旨彻查的时候,那些人恐怕就已经诬陷楷哥你们了,指不定又会从哪里蹦出一个证据,从树下挖出来的那衣服可不就是莫须有的物件?”

“那件衣服到底怎么回事?”令歌疑惑地问道。

言信解释道:“衣服上的字迹核对过了,是未考中春闱的吴哲的,他说定然是有人模仿他的字迹来弄虚作假,东窗事发时还能洗脱嫌疑。”

令歌心中一惊,竟然是吴哲?这岂不是要奔着令楷他们去了?想来一时半会也没有别的证据,所以现在才没有找上令楷。

令楷眸色渐深,说道:“这招可谓阴毒至极,虽然衣服并未完完全全指向谁,但足以让所有考生身陷泥泞,所谓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便是如此。”

言信闻言,咬牙切齿道:“我懂了,如果没抓出真正作弊之人,那么楷哥你们所有考生的名节都会受损,就算来年再考中,在官场上也是走不远的。”

令歌顿感无措,一时竟找不出比此计更阴毒的武功。

半饷,令楷微微一笑,神色缓和如春风,只听他说道:“你们两个都已经闯进太学府了,大理寺知道有人闯入自然会有所顾忌,只是这还远远不够。”

说着,令楷便往半掩着的窗户边走了过去,他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,继续说道:“想来这雨今夜还是会下,长安城已经很长时间没下过这么久的雨了……”

说罢,他转身看向令歌,又道:“和令歌一样,来得正是时候,我有件事还得拜托令歌去做,还望令歌答应。”

令歌看着令楷,只觉得令楷此时的笑意与在武林大会时一样,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。

他并未询问,便已点头应下。

离开太学府的时候,令歌听见身后传来喧嚣之声,想来是言信已经闹出动静,接下来便该是自己出手相助的时候了。

他戴好兜帽,走进人群,在宽阔的街道上与所有人融为一体。

许久以后,令歌停在了长安城隍庙的门口,因为下雨的缘故,今日来城隍庙的人并不多。

令歌往庙里走去,发现庙里虽然人烟稀少,但是香火未断,依旧萦绕着淡淡的青烟。他打量了一番庙宇,发现此处多有修缮,却也难掩其年岁久远。

与此同时,令歌还发现有不少蚂蚁往神像面前的贡品处攀爬而去,他唇角微扬,正合心意。

刚走进庙里没多久,令歌便听见背后嚷起一名女子的声音,如果说甯霞师姐的声音是温婉柔和的,那么这个女声则如敲锣打鼓,给人一种明艳张扬之感。

令歌回头一望,只见从大门外走进来了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,因为天凉,她的粉白色襦裙外还穿着一件精美的红色短袄。同时,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两位侍从,想来是哪户殷实人家的小姐。

此女面容姣好,只是柳眉紧皱着,面带愠色,也不知在为何而怒。女子大步地往神像前走去,同时说道:“都说了我不去,管他什么伍公子六公子的,我通通不见!”

“小姐……”女子身后的侍从无奈地唤道。

那女子见令歌戴着面具,觉得甚是古怪,因此多看了两眼,却也没多问。

随后她走到了神像之前,在侍从的帮助下点燃了手里的香,开始在神像前祭拜起来。

女子全然不管旁边是否有外人,只听她说道:“小女子雨洁只求未来夫君爱的只是我,而不是我的家世……”

侍从们闻言,急忙地提醒了一声:“小姐……!”

同时,侍从们看了一眼旁边的令歌,令歌见状便偏过头去,装作没听见一般。只是他心里想着这位姑娘倒是与众不同,似乎一点也不把世俗的评判放在眼里。

那女子并未在意侍从的提醒,只是继续在神像前絮絮叨叨着。

“求店里的生意愈发兴隆,父亲健康平安,兄长早日娶亲生子,继承家业……”

一旁的令歌挑眉,饶有兴致地听着。

“最后,愿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离。”说罢,女子站起身来,带着自己的侍从们离开了城隍庙。

令歌留在庙里,看着燃着的香火冒着缕缕青烟,一时间他出了神。

愿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离,似乎要实现这句诗实在不容易。

而后,令歌趁着庙里没有他人,便走到神像面前,低语道:“多有得罪。”随后,他看着桌面上的那些小蚂蚁,微笑道:“有劳了。”

离开城隍庙之后,令歌回到凌岚药局,发现辰玉早已在凌岚药局前堂等候多时。

为了掩人耳目,辰玉便在前堂帮忙,见到戴着面具的令歌回来,她便示意旁边的伙计将令歌引到后堂。

很快,辰玉便腾出手回到后堂,问令歌道:“怎么样?”

“一切顺利。”令歌颔首应道。

傍晚的时候,令歌已经换好自己的衣服出现在前堂,和师姐们一同帮药局做事,这时,从门外走进来几个药童,只听他们兴高采烈地对众人说道:“可不得了,今天的城隍庙发生了大事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那里的神仙居然显灵了。”

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了那几个药童,都是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。

“那神像前的桌子上,出现了好些蚂蚁,竟然拼成了两句话。”

“什么话?可别卖关子了。”

小药童清了清嗓子,开口说道:“明火夜雨灭,东北文曲出。”

众人不解,这是什么意思?是一种预示吗?

大家讨论着,不过转眼便抛之脑后了,只有几位师姐看向了令歌,令歌却像没事人一般,继续在药柜前整理着药材,师姐们见令歌如此,也不多问,只当闲谈笑话一般,随后忘却。

等到夜色笼罩整座长安城时,令歌来到了屋顶上坐着,面朝着太学府的方向静静地观望着。

今夜天色漆黑,不见星月,好在长安城灯火辉煌,不至于让长夜陷入一片沉寂。

“令歌在等什么?”此时辰玉也爬上了屋顶,坐在了令歌身边。

令歌微微一笑,道:“等着文曲星降世。”

辰玉笑了笑,不再说话,她已经大概明白令楷和令歌的计划,眼下只用等着好戏开场。

两人一直坐在屋顶,各有各的心事,只是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口。

“师姐,你是喜欢侍辰师兄的,对吗?”令歌突然偏过头问起辰玉。

辰玉先是一愣,随后又笑了笑,“令歌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。”

辰玉盯着令歌,发现令歌的眼中正倒映着漆黑如墨的夜空,只是心里却被人间烟火所填满。

“怎么不一样了?”

“现在说起这些儿女情长之事都不会脸红了。”

令歌愣了愣,一时间他无话可说,他只觉脸颊一阵滚烫,暗暗庆幸,好在夜色如墨,难以察觉。

辰玉也不再笑令歌,她看向天边,微笑着说道:“令歌可还记得在塞外的时候,有一天日落,你问过我什么吗?”

令歌想起了那天的大漠黄昏,夜色降临,回应道:“记得,我问师姐,塞外的人到了中原生活就会过得好吗。”

辰玉点了点头,道:“当时我说,脚下的路通往哪总是说不准的。”

她转过头看向令歌,继续说道:“太多顾虑只会让我们止步不前,连路是通往何处都不知道,走路之人又何须在乎旁观者的眼光?”

令歌想起了白日里的那位叫“雨洁”的女子,明明自己应该比她更自由洒脱才是。

“况且师姐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,”辰玉微笑着说道,“我们都希望令歌你这一生平安快乐就好,想做什么便去做,可别错过了。”

令歌闻言,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应答,只是一直琢磨回味着辰玉的话。

突然,令歌发现一片红光在天边隐隐地闪烁着,之后愈发强烈,映红了辰玉和令歌的脸颊,只是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低落着,迷茫着。

“开始了。”令歌淡淡地说道,同时他的眼中正清晰地倒映着那天边的红光。

辰玉微微点头,而后她仰头看着夜空,只觉黑云愈发沉了下来,她说道:“大雨将至,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
辰玉站起身来,又赞叹道:“夜雨落长安,火灭文曲出,此计甚好。”

令歌依旧坐着,他看向辰玉,一身红衫在红光的照映下愈发明亮夺目。

“阿楷一向足智多谋。”

说罢,令歌侧过头去,继续看着天边的火焰,阵阵黑烟正将此夜染得愈发漆黑,“但愿他能够顺利渡过此劫。”

“会的。”辰玉应道。

令歌颔首,而后站起身来,刚好一滴雨落在了他的鼻尖。

雨落长安,如约而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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